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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 江:鹿城名媛陨落 德慧母仪长存——怀念方韦女士
鹿城名媛陨落  德慧母仪长存
 ——怀念方韦女士
朱太太(方韦女士)走了,于2015年6月16日中午十一时许,在日本东京的寓所,享年92岁。朱太太虽享有高寿,但她的离去,还是令人惋惜,令人怀念。
2001年11月12日是朱福元、方韦夫妇结婚纪念日,这一天他们做了一件大事,他们将自己毕生珍藏、价值连城的三百馀幅中国古代书画无偿捐赠给家乡,昆山市人民政府为此创建了昆仑堂美术馆,以永久收藏、展示和研究这批珍贵的艺术品。此事在海内外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时任文化部部长孙家正说:“这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盛事”。故宫博物院原副院长、著名书画鉴定家杨新先生在昆仑堂美术馆开馆庆典上,非常感慨地说:“近百年来,我们的国家遭受了无穷的苦难,我们的文化艺术品被流散到海外。有很多是被抢劫过去的,有很多是走私过去的,像朱先生这样的海外华人不惜重金把它们买回来捐赠给国家,这表明我们中国人不但在政治上站立起来了,在经济上兴旺了,在文化上也站立起来了”。
一位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位伟大的女性,方韦女士就是这样一位始终站在她先生背后的伟大女性。这位民国的大家闺秀、贤能女子,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的世事沧桑,如今她悄悄地走了,随他先生而去了(朱先生于2009年3月过世),这不能不令人扼腕长叹和深深的怀念。
方韦女士出生于1924年6月6日,农历五月初五,昆山蓬朗人。她的祖父方还是辛亥革命元老,昆山首任民政长,近代著名教育家、书法家和文辞家,曾任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校长。我曾听朱太太回忆其祖父的丧事,她说:“祖父去世时,我九岁,政府举行了公祭,有专列从南京护送灵柩回昆山,沿途设岗设哨,工厂停工,学校停课,非常隆重”。此事对她年幼的心灵产生了很大的震动,直到晚年(那是2009年,她已八十六岁)她还记忆犹新,祖父辉煌的人生得到了社会的尊重和爱戴,对她是一个巨大的鞭策。朱太太毕业于上海震旦大学,这是一所教会学校,在近代教育史上非常有名。她在其中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熟谙英、法、日三种语言。她口齿伶俐,知书达理,集聪慧、秀美、才华于一身。
由于生存环境的逼迫,1950年朱福元夫妇离开大陆,开始了异国生涯。他们先往香港,后赴日本,由于出走仓促,他们身无分文,还带着年幼的孩子。朱太太讲,他们刚到日本是借住在人家的楼道中,晚上老鼠在枕头边乱窜,还会咬人。为了谋生他们做过很多工作,朱太太在华侨学校中当过教席,朱先生摆过地摊卖过旧货、在日本料理店中洗碗打杂等等,后来夫妇俩借钱开了一爿小面铺,凭着他们的聪明智慧、吃苦耐劳,夫妇俩同心同德、历尽艰辛,事业慢慢扩大,终于有所成就。他们所创办的“赤坂饭店”闻名日本,上至王公贵族、社会名流,下至普通百姓都爱光顾。事业鼎盛时他们所开的分店达十六家之多,远在美国夏威夷和洛杉矶都有“赤坂饭店”的分号。
听朱福元先生三子朱祥先生讲,朱先生夫妇创业初期,缺少资金,当时银行可以提供短期一两个月的贷款,但要有第三方担保,于是朋友之间就相互担保,有时候银行贷款到期还不出,就向朋友借,银行的信誉是一定要保证的,否则无法经营和生存。有朋友来向他们借钱,其实他们自己还欠着银行的贷款,根本没有钱,为了解朋友之急,他们就向其他朋友转借,而且不把内情告诉来向他借钱的朋友。事后朋友们知道了实情,无不敬佩他们的为人。朱福元夫妇是用忠信孝悌的中国文化精神,在异国他乡开创了不凡的事业。所以朱先生经常告诫年轻人,“先要做好人,才能做好事,做人最最重要。”
朱先生夫妇在日本做了大量的好事,受他们帮助的人非常之多,特别是中国留学生,很多人都在赤坂饭店打过工。今年3月份,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携同他的日本丈夫和儿子来到昆仑堂美术馆。他们是来给朱先生扫墓的(朱先生的墓,在昆山城西皇宜山)。因为匆忙,忘带了朱英女士(朱先生女儿)的电话,没有办法,就找到了昆仑堂美术馆。这位女士称朱太太朱先生为“朱家妈妈、朱家爸爸”,非常亲切。后来了解,她是上海人,二十多年前去日本,曾在赤坂饭店里打工,朱先生夫妇待她如亲生女儿,帮助她在异国他乡成家立业,现在定居日本,生活幸福美满。她不忘旧恩,专程来祭奠朱先生。
朱翔先生说:“爸爸、妈妈在日本不算是有钱人,但得到社会普遍的尊重。因为他们做人好。妈妈在东京社交界是很有名的,大家都认为她人品好,日本人对人品的定义,除了道德品质、修养素质之外,还包括外貌和风度”。
昆仑堂美术馆开馆时,朱太太已是年近八十的老人,但她穿着高雅得体,语言委婉谦和,思路敏捷,礼仪周到,有极大的亲和力,跟她在一起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有轻松愉快之感,她会在细微之处,为你着想和考虑,让你体验到润物细无声般的舒适周到。朱太太所具有的这种能力和素养是常人所难以具备的。
女儿今年已上高二,最近她在整理书桌抽屉时发现一个小纸包,里面卷存着一枚崭新的面值100元的钞票,她对我说:“这是朱太太给的压岁钱,藏在这里已十多年了。”我对这件事的印象也是很深的,昆仑堂美术馆开馆后不久,应是2002年,朱太太回昆山。女儿当时只有四、五岁,才上幼儿园,我拉着她的手,急急往美术馆赶。在美术馆大楼的阶梯前,朱太太从汽车里出来,看到我们,便打招呼,同时非常迅速地从包里拿出这枚100元的纸币给女儿,我再三推谢,她说:“这是压岁钱,不要推辞”。其时是秋季,离过年还远。这枚纸币女儿一直珍藏着,也珍藏着对朱太太的美好记忆。同时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和善、慈悲、布施、礼仪的种子。这是朱太太的施惠,也是她的德行。
已故童基先生在《朱葆初、方慧东瀛创业记》(朱福元,字葆初。方韦,又名慧)一文中说“方慧不愧是一个女能人”“据闻已名列包括包玉刚夫人在内的港澳‘十夫人’之一”。我想朱太太名列其中更多的原因是她的素养和能力。在饭店经营中,她负责对外接待,朱先生负责菜肴质量和品种开发,同时把控饭店经营发展的方向。有一年他们回国,在昆山宾馆聊天时,她给我们讲述了一段往事:“有一年,日本某前首相(她说了姓名,但我没听清)来饭店吃饭,事先是有预定的。他有不少随从保镖,其中有一人专门在房间门口看守。我自然非常热情的招待他。入座后不久,楼下饭店门口来了一长串汽车,排场很大。大堂经理急急忙忙上楼,悄悄告诉我说,东京黑社会的大佬来了,保镖人数众多。情况十分危急。我一边安顿好首相,一边将此大佬安排在离首相远一点的房间,不敢怠慢,也热情款待。回头再说服首相从饭店的后门离开,我下楼亲自指挥车辆,以免发生意外,终于化险为夷。事后,我通过首相秘书向他表示歉意,同时也向他表示感谢。”朱太太随机应变,有勇有谋,真是女中豪杰。
朱先生说:“纵观当今世界,凡是真正发展起来的民族,必然也是能继承自己民族文化传统的民族。”所以他在经商之余,以个人财力收集流失在海外的中国古代书画,铢积寸累,集腋成裘,成为富甲东瀛的大收藏家。朱太太支持他的事业,在他们晚年共同将家藏书画珍品捐献给国家,造福乡梓。2006年中国驻日本大使馆为了表彰朱福元夫妇对国家作出的贡献,专门接见了朱太太(朱先生年事已高,因病不能前往)。中央电视台《国宝档案》摄制组一行也一同参加。会见时朱太太说:“我们不要名,也不要利,在历史文化方面,对我们的国家真正做出贡献,是我们做老百姓的责任”。 三百多年前乡先贤顾亭林先生提出了“天下兴旺,匹夫有责”的口号,三百多年后,他的同乡俊彦朱福元夫妇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了这一思想。
朱太太是一位“既能上庙堂,又能下厨房”的杰出女子。她不仅在事业上辅助先生,在生活上对朱先生更是体贴入微。昆仑堂美术馆馆长俞建良先生回忆起多年前,受政府委派前往日本看望朱先生时的情景,非常感慨。他说:“当时朱先生说话有点吃力,但很想表达,他坐在椅子上,朱太太站在旁边扶着他,朱先生费力地说了有二十多分钟,朱太太始终站着,不仅没有怨色,而且一直努力的帮助他、鼓励他。她毕竟也耄耋老人了,看了让人感动。”朱先生生前经常跟人讲:“我太太,(好的)没有话讲。”
昆仑堂美术馆不仅珍藏了具有极高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的书画文物,也承载了朱福元夫妇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同时也传承着中国传统民族文化的精神。朱先生以“忠诚老实做人,认真踏实做事,吃亏是福,不贪为宝”为人生信条,开创了不朽的事业。朱太太以德慧贤能辅助先生,共同为家乡文化建设作出了巨大贡献。他们辉煌的人生,是传统文化的结晶,他们美满的婚姻,令世人称羡。
孔子推崇《周礼》文化,重视王朝帝室“齐家而后治国”“妇德”和“母仪天下”的主旨。印度圣人释迦牟尼佛把“转轮圣王”(帝王)等同于佛,认为其治世的福德要具备“七宝”: 轮宝(武器、运气),象宝、马宝(交通工具),珠宝(财富),女宝(后妃),主藏臣宝(财政大臣)和主兵臣宝(军师、元帅)。智慧贤德的后妃“女宝”是治国的重要条件。以此推论扩大到家庭,主妇的贤德,同样是家庭兴盛的重要原因。近代著名佛门大德印光法师说:“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教子为治平之本,而教女更为切要。盖以世少贤人,由于世少贤母。有贤女,则有贤妻贤母矣。而其父与子不为贤人者,盖亦鲜矣。其有欲挽世道而正人心者,当致力于此焉。故人欲培植家国,当以教女为急务。”
以此而论,昆仑堂美术馆因为方韦女士的存在,更丰富了它的文化价值,使它更具有文化的深度,它不仅仅是一座文化艺术的殿堂,同时也是一所女子德慧的学堂,具有启迪和教育女子的作用,因为方韦女士本身就是德慧女子的榜样,也是女子教育成功的榜样。
正如陆家衡先生所说:“方韦女士是当代中国旅居海外的杰出女性,是我们昆山的名媛”。她走了,但她的德慧母仪和为社会国家所作出的贡献将长留于世间,人们将永远的怀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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