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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守松:国宝回乡记
  新世纪到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想要换一个活法。躁动是不可避免的。商品这把双刃剑把笨蛋的智慧激活,也让聪明人变得愚蠢。高尚和卑鄙有时候竟然被模糊得面目全非!可是,在商品经济非常发达的日本,却有这么一位老人,他以毕生的精神和心血收藏了数百幅自唐宋以来的名家字画。现在,他决定把她们无偿地捐赠给中国昆山市人民政府。

                       不贪为宝
    上一个世纪的五十年代初,朱福元生生与他的“惠妹”一起,带着小儿朱飞,辗转到了日本。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他们两手空空,惟一的生路就是打工。说起来,他们一个是乡绅人家,一个是名门之秀,别说粗活重活,就是油瓶倒了也不曾扶一扶的。但是现在,他们什么样的活都得做,一天十几个小时累得双腿紫青了也还得干,有时候,病得歪歪的也要去做。也是巧,他们打工的家具店楼上有个饭店,空了就去帮忙,慢慢就看懂了也学会了,后来就自己开饭店——赤坂饭店。为了创业,他们熬着苦日子赚钱,穷的时候连尿布也买不起,因为租不起房子,夫妻两个挤在夹弄里,半夜如厕得穿过一条弄堂,由于过度疲劳,再蹩脚的地方也是倒头就睡,老鼠在脸上啃得血迹斑斑也没有知觉!那艰辛那凄凉,那在异乡的飘泊和孤零,至今历历在目。然而,他们的事业也就这么由小到大,滚雪球似地发展起来了。最多的时候,东京、名古屋和洛杉矶、夏威夷等地,共有16家赤坂饭店。
    其实战后的日本是有好多很容易“赚钱”的机会,比如,有一些机灵的中国人,手一挥,插杆小旗,就算是他的地盘了。有些人就这么发了财,成了百万富翁。可朱先生不这么做,他有句口头禅,叫做“不贪为宝”,他们不指望一夜致富,也不羡慕别人“插旗”发财,因为靠自己的劳动一分一毛地挣来的钱才踏实。他们含辛茹苦,艰辛创业,逐渐打出了自己的品牌,赤坂饭店名气越来越响,以至日本的政要几乎都光顾过赤坂饭店,田中、中曾根直至后来的小渊首相,都跟他们很熟,索尼公司的创始人盛天昭夫是他们的老客户,盛天前年去世时,他们还作为生前友好被安排去吊唁;还有,从天皇到皇太子,个个都喜欢赤坂的中国菜,有时候,皇室的一些会议就在饭店的楼上开。
    朱太太津津乐道的还有这么一件事:他们在轻井泽的饭店开张时,没想到一下子就顾客盈门。有一天,正好皇太子避暑到轻井泽,于是一向冷清的小镇立刻被汽车堵塞了,警察局打电话说,能不能少一点人?朱太太说,人家来了我总不好赶走吧?警察局就派人指挥,谁知累得满头大汗也无济于事,朱太太见警察束手无策,就说,让我来试试!朱太太从未当过警察,可是她却凭仗在饭店内支客的经验,只一会儿,就把密匝匝挤作一块的车辆梳理得井然有序,警察恭恭敬敬朝朱太太敬礼,表示谢意,朱太太笑盈盈说声不客气,又去照应她的客人了……
    不贪为宝,朱先生生平笃信这句话,也为这,他今年83岁了也还是每天凌晨就去菜场买菜。
                      有福之人
    可是朱先生从来不觉得有多苦,他认为能劳动能赚钱是一个人的福气。
    真正的福气还在于他收藏了几百幅名贵字画。
    朱先生知书达理,少即与字画有缘,他父亲是个收藏字画的爱好者,每每搬进搬出晾晒观赏,朱先生耳濡目染,自觉有趣,忽一日他问父亲,都是明清的,怎么不见宋元的呢?父亲斥之曰:小孩子家懂什么?的确,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收藏字画的艰辛,可他却从此就和字画结下了不解的情缘,尤其是当他学有所成并且有了一些钱之后,便不再是口出狂言,而是年轻人立下的毕生宏愿了:我要收藏宋元字画!
    宋元字画,是何等的名贵又是何等的稀少啊。我们至今无法知道也无法想象,朱先生为此付出了多少心思又花费了多少血汗钱;我们只知道,朱先生一辈子除了饭店就是字画,为了字画,他会朝思暮想,寝食不安……朱先生清楚地记得,他收到宋代崔白画的一只鸡是如何的高兴,那种梦寐以求而终于如愿以偿的感觉是拿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刘海粟见到后也赞叹不已,不过刘又说,雌鸡有了,还缺一只雄鸡呢。朱先生又何尝不想到雌雄相配啊!可是崔白的“双鸡”已经失散,多年不见踪影,如今能有一鸡,已经了不得了,至于另一只,也许早就被“杀”了,又如何能够收得到?当然,他内心里也是希望出现“奇迹”的,一次他的朋友去看另一个朋友,朋友不在就去旁边一个书画市场转转,只见崔白的雄鸡,他不辨真伪,也无心收藏,便打电话给朱先生,朱先生急忙赶去,可惜店已打烊,巧的是看站人在赤坂饭店打过工,也很敬佩朱先生的品行,就连忙给店主打电话……朱先生喜出望外,果然又“捉”到了一只崔白的雄鸡图。
    朱先生悉心研究,潜心寻觅。工夫不负苦心人,心想事成也不是一回了。某警察学校的校长有一幅管道升的回文诗,是世上的绝品,而这件无价之宝却被朱先生收到了,他的喜悦之情感动了字画也感动了花草——就在这一天,朋友自留的昙花一花不显而送他的十株昙花却全都开放了……
    唐画迦里迦佛像世上仅存三幅,其中的一幅就在朱先生手里!
    这是价值连城的国宝。
    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北京故宫有,东京国立美术馆也有一幅,我们一起去看时,陪同的夏先生说,朱先生也有一幅,我不敢肯定是真品,但至少,朱先生收藏的《清明上河图》制作年代肯定要比这一幅早……
    傅抱石的女儿傅益瑶知道后惊佩不已,她说,收这些,不是钱的问题,是要有福气才行的!
    的确,朱先生是有福之人。他收藏的名贵字画有三百多幅,其中至少有十几幅是绝品和精品。这些字画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朱先生不是画商,画商是为了赚钱才收购字画,朱先生却是因为对字画的爱好和对艺术的欣赏而收藏字画的,如果更深一层去说,朱先生是出于对祖国宝贵文化遗产的珍惜与呵护才这么做的。美国大都会的王先生,每次到东京都想买朱先生的藏品,他说,我不为名不为利精神愉快最要紧!
    二十多年前朱先生去香港,听说有吴昌硕的画,就说要买,可对方看他一支雪茄没抽完还叫留着下午再抽,以为他没钱,只是说说而已。可他下午去一看,是六尺的《松石图》,立刻眼睛大亮:这是“吴王”啊!忙问,多少钱?老板说,你诚心要,就原价给你,他说不行,至少要把利息加进去,结果几十万日元就买下了,在飞机上被一个日本人看见,马上出价二百万,他说不卖,日本人给他一个电话说,你什么时候想卖我都要,后来说给他五百万他还是不卖……再不久,北京故宫到日本举办马王堆出土文物展,对他说,这是“国宝”,卖给故宫吧,他说,钱再多我也不卖,故宫的人说,不管什么,你要卖就卖给我们……
    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董建华听说“日本人”在香港买了吴昌硕的《松石图》和溥心畲的《货郎图》,十分的恼火,说:这都是国宝,竟然让一个日本人(朱先生为了一个朋友救急,不得已入了日本籍)弄去了!
    董建华哪里知道,这个“日本人”比好多中国人还要爱中国爱家乡。

                       乡音未改
    八十年代初,朱先生和太太悄悄回了一趟昆山——说是“悄悄”,是因为他没有惊动官方,也没有和我们这些文化人接触。但是显然,家乡的变化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后来,他通过他的儿子朱鹏和市里领导联系,听说政府招待所缺空调,马上就送了10台,后来又送了10台,也在这期间,他拿了几幅画捐给市政府。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在朱先生本人,恐怕也只是某种“试探”。到了1997年他再次到昆山时,就和书画院院长陆家衡及我这个文联主席见面了。虽然身在海外几十年,依然是一口纯正的吴语。他说到了他的字画,也含而不露地说到这些字画的保存问题。敏感的陆意识到什么,便和我说要尽可能做些工作,而我们的“工作”仅仅是也只能是说些昆山的真实情况还有对朱先生收藏字画的敬羡感激之情。我们没有任何权力要求老人做什么。这是一种常识。
    从此以后,朱先生就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昆山政协主席石泉中、时任市委副书记夏梁鑫和副市长徐崇嘉先后和老人见面,好在这些都是有文化的领导,得体而诚恳的交谈使朱先生看到了家乡父母官的实在和品位,朱先生对家乡有了一种放心和踏实的感觉。
    后来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朱先生和太太经历了非常慎重而又十分复杂的观察、思考和判断。
    首先是不放心。不放心是有根据的,香港有人在某地捐建了一个青少年宫,结果变成了卡拉OK,本来还想捐建一座体育场,照这么看,体育场还不变成跑马场?所以再也不提捐赠一事。昆山也会像某地一样吗?字画是朱先生一辈子的心血和生命,他把这一切无偿地托付给昆山,昆山人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心地呵护吗?昆山会不会也像某地那样随心所欲地不负责任呢? 夏梁鑫副书记对朱先生说,请您放心,我们知道这些字画的分量,我们一定会藏好用好,如果有一天您觉得我们没有做好工作,我们没有资格保存这些字画,您还可以把它拿回去……
    昆山人很讲信用,昆山的领导知书达礼,昆山的文化人跟他“谈得来”。这是最要紧的。
    然而,当朱先生捐画的心愿透露以后,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朱先生在孤独的心境下孤军坚守。好在朱太太明确表示支持,他们的四儿一女也说,字画是父亲收藏的,要怎么安排都可以,只要父亲开心就行。
    这消息被上海博物馆知道了,他们立刻派人找到朱先生,希望朱先生把字画捐给上海,条件随他说。朱先生没有改变主意。美国大都会也开出高价,愿出巨资收购,朱先生自是不为所动,他说,我父亲喜欢字画,后来都捐给昆山图书馆了,我也要学父亲,捐给家乡。
    这是一件功比天高的大事。我和陆还有刚上任的文化局局长马嘉,听了朱先生的一番真情表白,都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寻常!我们以后学和晚辈的身份,陪同朱先生重访他年轻时的朋友和老乡,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介绍昆山的经济建设成就和文化发展的灿烂情景。不久,朱先生明确表示:他决定将三百幅字画捐给昆山!
    19981119日,时任市长季建业和朱福元先生在昆山宾馆签订了捐赠字画的协议书。
    老人没有任何要求,没有任何条件,仅仅是希望昆山在将要建造的科技文化博览中心辟出一块来收藏他的字画,并且取名“昆仑堂”。
    捐品的目录长长的也沉甸甸的,捐赠的字画也大多经过当今中国最高权威徐邦达、谢稚柳、杨仁恺等人的鉴定,著名的鉴赏家薛永年还为朱先生编了一本藏品画册。启功先生说,当代私人收藏中国古代字画,朱先生是世界第一。启功还说,像朱先生这样的人品,世界上也找不到几个了。
    是的,只要我们想一想这些字画的价值,然后再冷眼瞧一瞧官场、商场和世态的炎凉丑陋,我们就不难理解启功先生的感慨了。
                      伉俪情深
    199910月,马嘉、陆家衡和我一起到日本,朱先生和太太热情而周到地接待了家乡的客人。我们到达的当天,正好皇太子的弟弟在赤坂饭店“开会”,然后用餐,他们很忙,但还是请我们吃了饭店的当家菜——扇面鱼翅,也依然用一口道地的吴语跟我们亲切交谈。朱先生说,在家里,所有的人都不准说外国语,小孙子在襁褓之中就教他中国话。他们四个儿子,除了两个在中国长大的外,老大是美国籍,老四是日本籍,但朱先生却不许他们娶外国人做妻子,一定得是中国人才行。他常说,日本再好,也是人家的;中国再穷,也是自己的!
    朱先生和太太是一对相知相爱珠联璧合的伉俪。朱先生主内,经营饭店有丰富的经验,朱太太主外,她的朋友很多,是个“路路通”。朱先生喜欢字画,但他收购字画却只能用他的“私房钱”,有时候钱不够,只好问太太“借”。有一回,朱先生看中了一幅画,可还缺200万(日元),他就像个小孩子似地站到账台前跟太太要,太太也和他开玩笑:铜钿给你,可你啥辰光还?给多少利息?朱先生只管默笑,一句话也不说,因为他知道太太总是会“借”给他的。
    这几年日本经济不景气,朱先生早有预见,为此,他和香港一个经济博士打过赌,结果那人输了,服了。现在,饭店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他们只保留了五家饭店,而且都亲自掌管,赤坂见附的总店就裁减了几个人,一个月的开支就省了数十万日元,也为此,从买菜、开单到端菜、抹台子等等,他们都要自己做……
    “辛苦铜钿开心用”,这是朱太太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们豁达大方,乐于助人,有些中国留学生生活困难,他们知道了总是想办法给予资助。
    一个上海女青年被介绍来打工,他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应,如今这女青年已经成家,有了车子也有了房子,她可以有更好的工作更高的薪水,但她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在艰难时刻关心和帮助她的两位老人……
    这次我们到日本,就是要进一步促成捐画的事早日实施。不过,在到日本之前,我们心里是不踏实的,因为这毕竟是老人一辈子的心血和积累而且也绝不是金钱所能够衡量的啊!也为此,赵松坤副市长访日时,专程到赤坂饭店看望了朱先生,季市长还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让我们带给朱先生,时任市委书记张卫国又特地关照:代为向朱先生问好,并且说,科博中心一定会造好,请朱先生放心……
    朱先生深知我们此行的目的,所以不仅安排两个儿子朱鹏和朱翔陪我们去观光,更主动带我们去参观美术馆和各种艺术展览。我们接二连三地看了七八个展览。在上野,尽管朱先生因为脚气严重而走路一瘸一拐,但还是亲自陪我们看了两个美术展。
    对于捐画,我们都有些小心翼翼,从不贸然提起。我们不知道家庭内会不会有分歧,不敢问起,更不必过问。可是渐渐熟悉以后就知道了,原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朱先生决定的事,家人总是理解和支持的,而且,他们也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把这些名贵的无价之宝捐给昆山,并且永久保存下去。
    有一次我们和朱太太开玩笑说,你同意不同意朱先生捐字画?朱太太立刻毫不含糊地说:当然支持!我们又说,留给子女不好吗?她说,给子女是害子女——反正好卖钱,就不刻苦上进了,没有铜钿,就卖一幅,再没有铜钿再卖一幅…… 这还不完结?
    朱先生还给我们说过这样一件事:台湾有一个老人病危,还没有断气,他的子女已经为争夺遗产打起了官司……
    显然,朱先生捐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朱先生一生简朴,不事奢华,即便有了钱也依然清茶一杯,烟酒不沾,淡泊人生。至今,83岁的朱先生还每天凌晨去市场买菜。平时店里的盒饭要是卖不掉,他总是留着自己吃。朱先生一辈子从来不用一分闲钱,什么跑马场、脱衣舞吧等等所有的娱乐场所,他从不涉足,即使如股票、彩票,他也不沾边,因为他认为凡是不靠劳动得来的钱财都是不踏实的。
    还有一件事也能说明朱先生的人品:朝鲜战争时,有个日本姑娘喜欢他,要带他去“阿塔美”,他不去,姑娘把他看得懂的日文写在纸上说,现在我还是处女,下次再见到你就不知道了——原来美国兵要来度假,姑娘们谁还能不被糟踏?可是,朱先生仍然没有去……
    朱先生在几十年的创业和收藏字画的过程中,始终笃守言必信、行必果的做人标准。朱先生买画,从不赊欠一分钱,饭店做账收费,从不多收一分钱。也为这,他们在东京华人圈内享有很高的威信。所以,朱先生捐画,只要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我们放心了。

                      东瀛赏宝
    从日本回国后,我们向市委、市政府作了书面汇报:朱先生收藏的历代名画堪称稀世国宝,在已知的海内外私人收藏家中无人与之匹敌。明、清名家作品中精品、绝品也不少,例如我们看到的明代王铎、倪元璐和沈周等人的真迹十分精彩,尤其是唐代的一幅迦理迦帛画,为世界仅存三幅之一,更是无价之宝——美国一家国立博物馆欲以巨资购买,朱先生不答应。尽管他收藏甚丰,但他不是画商,最多是以画易画,从不以字画赚钱。朱先生人品高尚,对家乡捐画心愿已定……
    还是我们三个人。朱先生让他的中国朋友夏天星先生在日本接我们并和我们一起回国。夏是艺术家,在日本多年,开过几次音乐会,他还会字画,又懂得鉴赏,加上他的日语也很好,所以很可以为我们壮胆。
   当我们推着箱子走向日本成田机场出口处时,首当其冲的我被示意打开箱包。我的箱子只放了几件衣服,我的包也一如既往地乱糟糟的,除了照相机就是笔记本之类,当然没事。好在后面的查也不查了。接站的夏先生说,你们算幸运的,要是不巧,烦起来就真烦……
    在机场咖啡厅等班车时,夏先生说,朱先生的心情不怎么好,他希望我们早一点来,越早越好,把字画拿走,拿到中国,拿到昆山,他就了却平生心愿了。我们能够理解。就如孩子长大了要另立门户独自成家时做父母的心情。这是很难用语言来表达的。
    第二天上午,我们就开始清点字画,登记造册。没想到坐落在东京南青山的朱先生的住宅是那么小!也不过三四十个平方米吧。但这小小的房子却容纳了数百幅名贵字画,尤其是容纳了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老人的胸怀。
    清点字画很简单也很复杂。简单的劳动,复杂的感情。虽然在此以前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朱先生字画的价值,但当我们面对面亲眼目睹时,感觉依然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这就是:震撼。为字画的艺术魅力震撼,也为朱先生的人格魅力震撼。
    第一天整理了37幅,有些累,晚上朱太太请我们吃法国大餐。朱先生竟然头一回去!后来又去过几个有特色的饭店,朱先生都是从未问津。朱先生积累的财富很多,可朱先生在自己身上所花的钱却极少。朱先生除了开饭店就是收藏字画,回到家里,最大的乐趣就是一杯清茶,怡然自得地欣赏他收藏的作品……
    平时朱先生很少说话,里里外外多由朱太太操持。然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提到他的藏品,他都会眉开眼笑手舞足蹈。我们在展示字画时,朱太太往往也像在饭店里似的做这做那,看我们拙拙纳纳的,她干脆派小工:你做啥他做啥,以至用哪只箱子、哪只箱子装多少字画,还有谁先谁后等等,都指挥得井井有条。朱先生则默坐一旁,可是,一旦看到他的得意藏品,他的眼睛就会突然放亮,精神焕发地指指点点,大拇指一翘一翘,开心得像个顽童。
    第二天是母亲节,我们在整理字画时,儿媳们不断有鲜花送来,朱太太很开心,不一会儿,远在美国的孙女也打电话给朱太太表示祝贺,朱先生说,看,小人多懂事……
    一连几天,我们将朱先生捐赠的字画全部登记造册,我在这个过程中主要是拍照,前前后后,拍了有五六卷,几乎把每一幅字画展示的情景都拍了下来。我们都饱了一次“眼福”——夏先生说,一个人一辈子未必就能看到这么多名贵字画,看,也是要有福气才行的。他还说,全世界所有的美术馆、展览馆,每次展出的作品都只能是极少的一部分,即使那样,也只好在橱窗外欣赏,而像我们这样近距离面对面品读这么多名家作品的,还真是少有,所以,我们也沾了朱先生的光,我们也是有福之人!
    也就在这期间,夏先生乘坐3个半小时的新干线,到神户去,为一位华侨收藏的260幅字画进行整理和鉴定,不过,这位全日本华侨协会副会长的收藏赝品颇多,质量远不及朱先生的,这也罢,问题是他请夏去鉴别之后,就将所有的字画按时价分成4份,然后分送给4个儿子!

    可见,人是有各种活法的。

                      功德圆满

    2001524日,我们4个人将朱先生的捐品先带一部分回国。531日,朱太太又亲自带了部分捐品回国。当天晚上,时任市委书记季建业宴请,朱太太很高兴,主动要了啤酒,连干两次——认识朱太太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喝酒,而且是主动要的,可见朱太太是非常高兴的。
    第二天更兴奋,中午季书记于极为繁忙的公务中抽出空来宴请朱太太,席间,朱太太和季书记私下会晤,只不知说的什么。晚上,季书记、时任市长张雷和沈卫群、石泉中、钱解德、赵松坤等市领导一起,请朱太太和又带了几十幅作品来的朱飞吃饭。这是气氛最好的一次。席间,季书记宣布了下午常委会有关昆仑堂的几个决定:单独建事业单位:由陆家衡任馆长;给编制,由财政全额拨款;成立管理委员会;政府给予奖励——原来,除了奖励一条外,其他全是朱太太和季书记私下会晤的内容,就是说,朱太太中午提出的要求,下午就在常委会上研究解决了!张市长说,朱先生捐赠的这些字画,不仅是有形资产,更是无形资产。季书记说,有了这些字画,科博中心就有底气了,这是科博中心的“镇馆之宝”。所以,朱先生和朱太太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想办法满足,我们也一定会千方百计把这些国宝保管好、利用好。显然,朱太太没有料到昆山的领导是如此重视又如此抓紧,所以于席间谈笑风生,后来高兴了,便亲自下厨房,为大厨师们表演如何做扇面排翅,这是赤坂饭店的当家名菜,昆山的领导凡是到过赤坂饭店的都吃过。季书记说,他一个人就吃了三块。今天朱太太又在家乡的宾馆为父母官们做排翅,其开心和得意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最开心的事情还在后面。7月中旬,省委提议,季建业调任扬州市任市委副书记、代市长。朱先生和太太听说后,既高兴,又有些担心,不过,他们从过去的接触中知道,昆山的领导整体上是有文化有品位的,所以担心是不必要的,也为此,723日,朱太太冒着酷暑,远涉重洋,带着朱先生的祝福也带着朱先生收藏的4幅画,同时,还带了3只菜到昆山。次日晚上,她在昆山宾馆为季建业送行;已经在扬州工作的季建业特地赶回昆山,张市长和沈卫群、石泉中、赵松坤等一起作陪。朱太太说,季书记高升,朱先生也走运——我来之前,他又收到朱熹的一幅字,还有瓷器、古砚,都要捐给昆山!
    说到昆仑堂,虽几经反复,最后仍然采用朱先生推荐的同济大学殷教授的设计方案,经过紧张而精心的施工装修,目前已交付使用,其他准备工作也已经准备就绪。新上任的市委书记张雷和代市长王竹鸣为昆仑堂的开馆做了郑重而具体的安排。他们一再表示,对这些国宝,我们市委、市政府和昆山人民一定会世世代代加以珍惜,永久保存发扬光大。1112日,朱先生和朱太太金婚纪念日,昆仑堂将如期开馆。这是一个功德圆满的大事。昆仑堂一定会给世人一个惊喜,而朱先生的铜像也将伴随他以毕生心血收藏的字画一起流芳百世。 
 
 
                                     著名书画鉴定家谢稚柳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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